发际线男孩从爆红到凉自称娱乐圈不适合
20岁的小吴还没有谈过恋爱，说到喜欢的女生类型，小吴低头玩手机，并不回答，最后记者问可不可以举一个女明星的例子，小吴想了一会儿，仍旧没有抬头，小声而快速地略过三个字：“赵丽颖。”一丝微笑在他嘴角稍微停留了一下。
曾说在娱乐圈边缘待一下，我就真的只待了一下。
——发际线男孩小吴
▲重访“发际线男孩”小吴
2018年，因为一则普通的都市新闻，18岁的杭州男孩小吴“红”了。
当年8月，小吴在杭州一家理发店，被工作人员忽悠消费近两万元做了“发际线精修”服务，回去后小吴发觉自己被骗，随即拨打当地一家著名的都市生活类新闻热线维权。正是在那则电视采访中，小吴因其方正的脸型和浓密的眉毛，再加上一脸疑惑的神情，莫名其妙地火了——他在节目中的镜头，被网友截图做成各种表情包，甚至剪辑了很多鬼畜视频，红极一时。
那一年的夏天，小吴彻底“出圈”。最红时，路边就能看到巨幅小吴出镜的广告招牌，他标志性的浓眉在画面中被刻意凸显。但在各种上综艺、接广告、拍MV之后，大众又把流量转投给下一个娱乐对象。
整整两年过去了，2020年8月，红星新闻在杭州再次见到小吴。形容起那段突然爆红，又像泡沫一样顷刻消失的“魔幻”经历，小吴反复用到“非比寻常”这个词。
▲提及两年前的爆红，小吴反复说“非比寻常”
被网民“综艺”化的他，说自己并不看综艺，因为“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”；他也不追求名牌名车，因为“不感兴趣”；关于未来他也没有打算，因为“只想过好现在”……
如今20岁的小吴，在表姐和表姐夫供职的租房中介平台做推广，出镜拍摄一些抖音短视频，也持有这家公司的股份。他和公司都希望“发际线男孩”剩余的热度，能成为公司的活招牌。
当红星新闻记者问他，能否接受自己愈发普通、最终重新流入茫茫人海时，他想了一下回答：“能。”
从爆红到“凉了”
8月末，在杭州某工业园区附近的新建办公楼区域里，红星新闻记者见到了小吴。进入办公室时，小吴正在拍摄抖音视频，他身着古装，对着手机镜头一遍遍说台词，见记者进入，他点了一个头，继续视频录制。
▲身着古装，正在拍摄抖音视频的小吴
期间，他多次把“逐月”读成“卓（音）月”，他向举着手机录制视频的导演提出，能否把“逐月”一词替换成“渐渐”，导演说：“不行，那意思都不一样了。”小吴低下头，暗自小声念了几遍“逐月逐月”。
当天，这条视频发布在了小吴所在的买房平台抖音官方账号上，截至发稿，红星新闻记者看到，该视频点赞数只有9个，留言4条。而这个账号目前点赞和留言量最高的一条视频，是今年5月发布的第一条视频，有1937个点赞和600多条留言。
这和小吴爆红时期的流量相比差距甚大。那时的他三天两头登顶微博热搜，流量上亿。小吴的表姐夫兼经纪人孟先生说，最火那段时间，每月各种商业活动可以接二三十个。曾经接拍了横店的旅游广告，接连出现在《虎哥脱口秀》《快乐大本营》《我就是演员》等节目中，甚至和吴亦凡等“顶流”明星一同代言小米手机。
▲小吴爆红时期所拍摄的硬广
现在小吴偶尔会有一些线下活动，但数量比以前少很多，不时总有网友在小吴的账号下面留言“凉了”。
“我们基本上不会去看网络上的评论。”小吴和表姐夫都说。小吴告诉红星新闻记者，因为他“不在乎”。
不过在吃完午饭回来的车上，小吴不经意感慨，其实现在路上被粉丝认出要求合影时，他心里也会很开心，而这样的时刻越来越少发生，他也会感到失落。
▲在户外拍摄抖音的小吴
但回到办公室采访时，他又改口说，被粉丝认出他并不会开心。意识到与此前的说法相矛盾后，他解释说，如果是被一群粉丝围住，他不会觉得开心。
高冷和“情商不高”
在采访和闲聊中，对于同样的问题，小吴时常会给出不同的答案。特别是有关他现状的问题，小吴总以“涉及隐私，不方便说”作为回应，问及未来的事业规划，他说“希望服务大众”，问及网友制作的表情包，他说“能给大家带来欢乐就满足了”……
这些“完美”回答的小吴，和两年前“频出金句”的小吴，不太一样。
▲镜头下的小吴
两年前小吴登上《快乐大本营》时，面对其他嘉宾的表演，一句“其实都还好”的评价，让在场人士为其尴尬，事后被网友认为“情商不高”。又因为回答主持人何炅的问题时，没有直视对方，并让何炅帮他举话筒，而被舆论扣上了“飘了”、“耍大牌”的帽子。
这件事对小吴冲击很大。采访中，他多次谈到这段经历，并希望通过红星新闻向何炅道歉。他解释说，当时那样的行为，并非故意为之，实则是自己过于紧张。
经过两年的娱乐圈边缘“试水”，许多人或许觉得小吴在与媒体打交道时会更“老道”，但记者眼前的小吴，比起爆红时期，却显得话更少了，面部表情也很少有变化，他说是因为自己“成熟了。”而当记者追问，具体哪些地方更成熟了，他没有给出具体的答案。
表姐夫孟先生形容小吴“很高冷”，原因是性格比较内向，这两年他们一直在教导小吴待人接物的礼仪，但个性上的东西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。
▲表姐夫说，小吴“高冷”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
初与红星新闻记者接触时，小吴不会直视记者的眼睛，而是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回答记者的提问。和他朝夕相处的公司导演也回忆，刚认识小吴时，感觉到小吴对陌生人的疏离感，“当时甚至我也怀疑，这是不是因为小吴自傲的原因，可是接触久了之后才发现，其实他与‘自傲’二字恰好相反。”导演说，小吴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炫耀过自己那“非比寻常”的两年，直到熟悉之后自己主动问起，小吴才分享了自己的经历。
“小吴骨子里挺倔强的，但不善于表达。”导演说，小吴刚开始拍抖音视频时，对于感兴趣的主题，会表现得积极，而对于脚本中有不满意的地方，他却不会主动提出来，只是会憋在心里，情绪较为低落地完成拍摄。
“那件事”和偶像包袱
也许正是因为骨子里的倔强，“那件事”对小吴的打击尤重。“以前刚开始会看评论，后来发生‘那件事’后，我就不看评论了。” 记者希望向小吴确认“那件事”是指什么时，小吴突然不再说话，他身体略微前倾，眼睛瞪大，直视记者。
“那件事”就是此前让他饱受负面批评的“与粉丝不雅聊天记录”事件。
▲“那件事”是小吴心里的一道坎
小吴解释说，由于自己原本是房屋中介，爆红后，有很多人根据他在公开平台上留下的联系方式，加他微信，“但是真正来问我房子的人很少，一上来就说喜欢我，都是男生假扮成女粉丝来故意逗我。”他对此解释，“女孩不会一来就说喜欢我的。”
20岁的小吴还没有谈过恋爱，说到喜欢的女生类型，小吴低头玩手机，并不回答，最后记者问可不可以举一个女明星的例子，小吴想了一会儿，仍旧没有抬头，小声而快速地略过三个字：“赵丽颖。”一丝微笑在他嘴角稍微停留了一下。
但当记者追问他现在是否想谈恋爱时，小吴又收起了所有情绪，“现在我只想把事业搞好，服务大家。”
一天当中，小吴最放松的时候是午饭时与导演一起玩手机“吃鸡”游戏的那20分钟。他在游戏中很自信，更愿意站在掌控者的位置指挥导演，也会不时开玩笑，和导演勾肩搭背。
▲小吴埋头跟导演玩手机“吃鸡”游戏
打完一局游戏，菜上齐了。小吴准备夹面前的鱼肉，但筷子却忽然悬在空中，他问表姐夫：“这鱼有刺吗？我被鱼刺卡住过，有阴影。”表姐夫被问愣住了，“没有，你吃吧。”这时导演开玩笑地对记者说：“他有偶像包袱。”小吴笑着推了一下导演。
记者放下相机后，表姐夫问小吴：“你平时吃鱼的时候也没问过有没有刺呀？”
小吴告诉红星新闻记者，自己不介意成为大众娱乐的对象。他似乎花了两年时间才做到这一点。
两年前的小吴曾对媒体说，他不喜欢看到自己的那些表情包，因为心里面不能接受。眼前的小吴坦然了一些，面对自己的表情包甚至“自己存了一点，会偶尔发给很熟的朋友”。
“娱乐圈不适合我”
现在的小吴过着朝九晚六的日子，日常出行骑的是一辆电瓶车。上周他刚把在家务农的父母从金华老家接到了杭州，一家三口租住在杭州市区一个老式小区里，套二，月租3500元。
小吴是家中独子，他说房租和家里水电费等一切费用，都是自己一人承担。每个月发工资了，他会分一半给父母，一半留给自己。
▲小吴如今与父母同住在租住的套二内
小吴说，爆红的时候，也有无数机构来找过自己谈签约包装，但他不信任这些机构，最后选择留在表姐和表姐夫的房屋中介公司，一起推广房屋中介平台。“我不是说过我会在娱乐圈边缘待一下吗？我就真的只待了一下，结论就是，娱乐圈不适合我。”
两年前的那次突然爆红，小吴把它形容成“非比寻常”的经历。火了之后，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，他第一次去了北京、上海等大城市，他说：“北京好像世外桃源一样，我喜欢那些古风的建筑。”他说上海，“好雄伟好壮观。”
但好像这一切又像迅速破灭的泡沫一样，在他的生活中什么也没有留下。虽然参加了很多综艺，可是他自己却从来不看综艺，“综艺我看不懂，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。”今年20岁的他，身上却没有“00后”们普遍与生俱来的“网感”，“下了班我就看一下电视剧，我喜欢看穿越剧，最近很火的《三十而已》我也看，然后就是看一下抖音上其它房地产知识的账号发的内容。”
小吴说，他在职高学习的专业是“Computer”，他曾经也想过“在办公室敲敲电脑就挣钱”，但进入社会后，发现当初自己在校园里学到的“只是皮毛”，所以干起了觉得更适合自己的房产中介，但命运却在这时，因为一则社会新闻，而无厘头式地发生了巨变。
▲面对电脑的小吴，继续过着爆红之前的朝九晚六生活
而在惊涛飓浪退却过后，小吴选择归于平淡，“关于未来，我没有想过，只想过好现在。”
在采访的最后，摄影记者拿出自己手机里存的小吴的一个表情包，希望他对着镜头重现一次这个表情。面对镜头，小吴做了一次，但摄影记者和他自己都觉得有点生硬，不太自然；他又对着镜头做了一次，然后请摄影记者回放给他看，看毕他说：“就这样吧。”
夕阳照在杭州老城区的建筑上，小吴骑着电瓶车飞驰而过，消失在人海里，辨别了好久，也看不出杭州晚高峰的电瓶车大军里，哪一个是曾经热搜榜上的“发际线男孩”小吴。
